面对一截毫不起眼的纸烟灰

我们得佩服池莉从现实生活中摄取艺术灵感和艺术材料的能力，面对一截毫不起眼的纸烟灰，她想到的，是一种人生状态，和一种精神状态。处于这种人生状态和精神状态的人，他们“自己还以为自己有火，其实连他自己都照亮不了，他就是一段纸烟灰而已。”极其富有哲理意蕴的一段话。这段话就出自池莉新近推出的小说《纸烟灰》里。

毫无疑问，这是一部有关人生和生存、有关灵魂和精神的小说。小说着力为我们塑造了一个可以说在中国人物形象画廊里绝无仅有的人物形象：詹国滨。显然，这是一个典型的男人形象，一个典型的中国男人的形象，一个只有在中国这种文化土壤中才能生发出的典型男人形象。他有着怎样的性格特点和精神状态？首先，我们看，他猥琐，或者说萎缩。经常垂着脑袋，耸着肩膀走路，是“挨着墙根走，无事生非地用脚尖踢路边电线杆，店铺的墙基和人家的门板”，直到被人家断喝一声“你生得贱啊！”，他才悻悻地走开；当面对中国社会发生的一切变迁时，他起初犹豫、躲避、观望、疑惑，似乎随时都徘徊在社会潮流之外，反倒陶醉于自己的世事洞明和所谓的人情练达，而当潮流变为社会主流之后，他又迫不及待地跻身于主流之中，惟恐自己被社会遗弃；在他退休以后，生活又是另外一种死气沉沉时，他像一个阔老似地走进各种餐馆，海吃洪喝，用口腹之欲的满足和挥金如土的豪气来抵抗自我生活的单调、乏味和平庸，试图让自己找回当年的风光。其次，我们看，他也有 澎湃、英勇无畏的时候，也就是说，他的生命中也有焕发出绚烂光彩的时候。这种时候，正是他内心中“革命性”的东西泛滥恣肆的时候。在他十六岁与十七岁之交的时候，他几乎成了一个英雄，一个冒着生命危险让造反派的红旗飘扬在保皇派盘踞的红旗大楼楼顶的英雄。正是这次壮举，让他在武汉三镇一夜成名，让他此后好长时间风风光光地在武汉“火”了一把。然而，也正是这次壮举，极成功地塑造和放大了他性格中妄自尊大的那一面，从而让他此后的人生风景彻底改观。在他三十五岁时，他内心中“革命性”的东西再次泛滥，他成功地“革”掉了自己很不满意的、与乡村女教师贾春娇结成的、明显有功利目的的婚姻的“命”，从而如愿以偿地与城市姑娘柳熹结婚。很可惜的是，当他内心中“革命性”的东西狂热泛滥时，他所达成的事功却是很可疑的，经不起推敲的。他试图改变自己的境遇，然而得到的结果，却是兴高采烈地又走入了另外一出悲剧。甚至可以说，行动与效果的背离，贯穿了他的一生。无疑，这是他那一代人的悲剧。但是，细琢磨，他们的悲剧，又何尝不是整个人类的悲剧？最后，我们看，他卑劣、自私、无耻。文革中他被迫在乡间插队时，为了此后自己能青云直上，他与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公社党委书记的千金结婚，从而酿成了那个可怜的乡村女教师的人生悲剧；在他第二次离婚时，他在被离婚妻子的亲戚追究起房产和钞票时，完全又是那种无赖，甚或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态：面对一切盘诘和责问，一概用一句话来打发：“我没得……”；他是精打细算的，内心中仿佛永远都置放着一架精确的铁算盘：为自己盘算。甚至，他连自己死后的事情都盘算得滴水不漏：及早买掉了自己的房子，用卖房的钱及早享受了自己的人生，从不愿把自己的东西留给别人，包括他的儿女……

詹国滨就是这样一个有些矛盾和复杂的人物形象。纵然是有合适的社会时事（比如文革），他“英雄”也“英雄”不到哪里去，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也就是说，他的建设性和他的破坏性同样匮乏。他的性格特点和精神状态注定了他的一生只能是平庸的、苍白的、乏味的。他缺少大境界、大精神和大 的光照、滋润和支撑。这应该是他人生失败的根本原因。但是，他意识不到自己的局限性，所以，他依然有滋有味地活在他的人生状态和精神状态之中，也就是纸烟灰一样的人生状态和精神状态之中。掩卷思索之余，我们会发现，他似乎就是我们身边的某一个人，某一个我们所熟悉的陌生人，或者，某一张我们所陌生的熟面孔。

共 1614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池莉的作品因其描写平凡人的生活和身边故事而深受读者的喜欢。池莉的小说，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真，那么实，读她的小说就像是和许多身边的人在谈话，小说中的人物都是一些可亲可敬的小人物，让人感动。她的写作充满了对生活的思考，这种思考是基于她对现实生活的不断观察和体验。她把这种思索用平平淡淡的语言，浅显易懂的文字，简洁明快的笔法，自然逼真地展现在读者面前，让人感觉亲切、实在。”这是林佩琴对于池莉小说的评价。生命中最实在的生活就是池莉笔下的生活。感谢，欢迎投稿旋转木马社团，问好，赏析，静待佳作。【编辑：诗人夏红雪】
1 楼 文友： 2012-06-0 12:56:5 池莉的作品因其描写平凡人的生活和身边故事而深受读者的喜欢。池莉的小说，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真，那么实，读她的小说就像是和许多身边的人在谈话，小说中的人物都是一些可亲可敬的小人物，让人感动。她的写作充满了对生活的思考，这种思考是基于她对现实生活的不断观察和体验。她把这种思索用平平淡淡的语言，浅显易懂的文字，简洁明快的笔法，自然逼真地展现在读者面前，让人感觉亲切、实在。 这是林佩琴对于池莉小说的评价。生命中最实在的生活就是池莉笔下的生活。感谢，欢迎投稿旋转木马社团，问好，赏析，静待佳作！ 夏红雪，六九年生人。陕西省作协会员。在各大城市报刊发表诗歌二百余首，散文五十篇。海南白癜风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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