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只听说人吃狼奶狗奶老虎奶熊奶长大

从前只听说人吃狼奶、狗奶、老虎奶、熊奶长大，第一次听说猪吃人奶长大。
——题记
1948年9月21日，山东省莱阳市沐浴店镇南泊子村的丁二克家的老母猪生了九只小猪。老母猪生小猪本是件高兴的事情，可是丁二克的老婆，那个脸上长满麻子，操一口即墨方言，夏天的时候喜欢光着身子在院子里晃来晃去的老女人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丁二克的老婆不高兴的原因是老母猪生第八只小猪的时候大口大口地喘气，生第九只小猪的时候，老母猪两腿一蹬，一下子死掉了。
老母猪的死掉对丁二克的老婆是个不小的打击，丁二克的老婆坐在猪的旁边，一边拍打着猪，一边又哭又唱：“我那亲猪呀，你怎么一下子就死了。你还是个小猪崽的时候，俺就把你抱家里来了，俺一勺子一勺子给你喂猪食，好不容易把你喂大了，好不容易等你生猪崽子，可怜这猪崽子一口奶没捞着吃，你怎么说死就死了。”
丁二克老婆哭的时候，她家里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她的邻居———寡妇老婆刘桂花和媳妇赵小兰也在看热闹的人当中。赵小兰不仅看热闹，赵小兰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吃奶的孩子。赵小兰一边喂孩子吃奶，一边看热闹。看着看着，赵小兰就看到九个小猪崽，闭着眼睛一个劲往老母猪怀里拱，赵小兰的眼睛湿润了。赵小兰心想：“这些猪崽子真可怜，不管是人还是畜生，没了娘都不行。”
这时候，丁二克老婆的哭唱变了内容，丁二克的老婆唱道：“可怜这些小猪崽怎么活呀，就这么叫它们饿死，饨了吃肉，就可惜了。谁好心，把猪崽养活大了，好歹是条命，俺就不要钱了。”
看热闹的人嗡嗡响成一片。这些小猪崽一口食不能吃，谁家抱回去谁家麻烦。但是还是有人陆陆续续走过来将小猪崽抱进怀里，他们说：“弄只羊叫它喝羊奶”、“天天熬小米稀饭，就不信喂不活它。”
八只小猪都被人抱走了，第九只小猪闭着眼睛躺在老母猪怀里，含着老母猪冰冷的奶头等着人认领。
正在给孩子喂奶的赵小兰知道那个小猪一点奶都呷不出来，不仅是奶，就是老母猪的血它也一点呷不出来。那个小猪不仅呷不出奶，而且，赵小兰仔细看了看，它比别的小猪崽都小，比别的小猪崽都不爱动弹，就是有奶，恐怕也活不成。
看到这里，赵小兰就抱着孩子回家了，她想：与其在这里为了一只很难养活的小猪崽浪费时间，不如回家给婆婆刘桂兰做双棉鞋。
婆婆刘桂花有双村子里女人最大的脚，至于这双脚为什么这样大？为什么不象别的女人那样裹成小小的三寸金莲？赵小兰从来没有问过。她的婆婆刘桂花也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与婆婆一起生活了五年，赵小兰知道婆婆不说的事情绝对不能问，惹婆婆不高兴的事情绝对不能做。丈夫出外做工一年，这一年婆婆对她千般万般的好，她去年冬上生完孩子下不来奶，婆婆听说河里小虾熬汤能够下奶，立马跑到河里，砸开河面上的冰捞上十三只小虾，熬成汤喂进她的肚子。因为这些点点滴滴的事情，赵小兰对婆婆心存感激，赵小兰对婆婆就百般顺服，她的孝顺因此在村子里出了名。
赵小兰将孩子放到了炕上，孩子吃饱了，在小被子里睡着了。赵小兰亲了孩子一下，拿起放在炕头的鞋一针一针做起来。
做了不到一袋烟的功夫，赵小兰看到刘桂花从院子外进来，不光是她进来，刘桂花里的怀里还抱着一只小猪崽，赵小兰放下针，走出门去，将小猪崽接到怀里，赵小兰说：“娘，你抱它回来干什么？咱家没有羊，没有奶粉、没有莲子粉，小米都不够人吃，你抱回来，叫它怎么活呀？”
刘桂花扑打扑打身上的土，说：“你不是有奶吗？给孩子喂奶的时候，顺道喂它两口就行了。”
刘桂花说完就转身进了自己屋，赵小兰抱着小猪却犯了难。
长这么大还第一次听说给猪喂奶，自己这奶可是给孩子吃的，叫猪含了奶头，再怎么奶孩子？
赵小兰就寻思给刘桂花说说去，这人怎么着也不能给猪喂奶呀，不光说她这奶孩子都不够吃，就是孩子够吃也不能给猪吃。
赵小兰抱着小猪崽来到婆婆屋里，赵小兰说：“娘，俺长这么大可从来没听说给猪喂奶。”
刘桂花说：“不给猪喂奶给它喂什么，咱家这么穷，不喂它吃奶又喂什么？你说你不喂谁喂去？如果我有奶我也不叫你喂。”
刘桂兰这么说，赵小兰就不好说什么了。
赵小兰抱着小猪崽回了自己屋，没好气地将猪丢到桌子底下，心说死了才好。可是死了，又怎么向婆婆交待。赵小兰打开橱子，找出块破布头垫在小猪崽的身子底子。
晚上吃饭，刘桂花问赵小兰：“给猪喂奶了没有？”
赵小兰说：“喂了。”
事实上，赵小兰一口没有喂。
夜里，小猪就躺在赵小兰从橱子拿出的破布上。临睡前，她特意看了看小猪，小猪闭着眼躺在布子上一动一动。赵小兰心想：是不是死了，死了可咋办？
翻开小猪的肚皮看看，肚皮一鼓一瘪，还在喘气。
赵小兰给孩子喂饱奶，灭了灯，搂着孩子睡下。半夜时分，被小猪的哼哼声惊醒。点上灯，看到小猪竞然站了起来，一边摇摇晃晃地走，一边伸着头乱拱。
赵小兰知道小猪饿了，心想：“猪呀猪呀，你托生个什么不好，偏偏托生个猪。就因为你托生个猪，说什么我也不能给你喂奶。”
想完，赵小兰扑地一声吹灭灯，倒下身又睡了。
第二天，醒来，日头已经老高。刘桂花在外面拍门，说：“媳妇，猪怎么样了？”
赵小兰趴头一看，猪躺在地上，四脚耷拉着一动不动。天啊，这猪是不是死了？如果这猪死了，可怎么跟婆婆交待？婆婆对俺可真好，惹婆婆生气可对不起良心。
赵小兰慌忙下炕，将小猪抱起来，摸摸小猪的心口还扑扑跳，赶忙解开怀，将奶头放到小猪的嘴边上。小猪闭着眼一动不动。赵小兰知道小猪饿昏了，一手扒开小猪的嘴，一手挤着奶头，将奶水一滴一滴滴到小猪的嘴里。滴到第十二滴的时候，小猪的眼睁开了，爪子也动了动，然后小嘴一拱就含住了赵小兰的奶头，奶水一下一下给吸了出来。
赵小兰心里那个苦呀，心想：我这是哪辈子做错了事，轮到给这猪喂奶。
刘桂花又拍门，说：“媳妇，猪怎么样了？”
赵小兰说：“猪好着呢，正在吃奶呢。”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以后每次给孩子喂奶，赵小兰都给小猪喂上一些。小猪起初饭量很小，但是长得比孩子快，不到半个月，饭量就比孩子大。为了叫孩子吃饱，赵小兰就控制小猪的奶量，因此小猪长得比较瘦小。瘦小归瘦小，小猪总算活了过来，活过来就比在老母猪身边活活饿死强。
给小猪喂奶多了，赵小兰也就拿小猪不当小猪，有时候做家务，就将小猪放到炕上，叫小猪陪着孩子玩。小猪小，孩子也小，两个在炕上，不知道是孩子哄小猪，还是小猪哄孩子，反正光听见小孩子笑，听不到小孩子哭。因此，赵小兰将小猪放在炕上的时间越来越长。这个时候，天已经凉了，冬天就快来了，赵小兰将炕烧得热热的，孩子跟小猪在炕头上打滚，打着打着滚，孩子和小猪相互搂着睡着了。
孩子跟小猪开始添食了，不同的是小孩添的是人饭，小猪添的是猪食。但是添食并不代表断奶，赵小兰给孩子喂奶的时候，小猪就在一边哼哼，赵小兰知道小猪馋奶了，就将小猪抱进怀里，喂小猪两口。
晚上，赵小兰将小猪抱下炕，铺好被窝搂着孩子睡觉，小猪站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赵小兰，嘴里哼哼直叫，赵小兰说：“别哼哼，快睡觉吧。”
可是猪还是哼哼，边哼哼边用头撞炕，这下子赵小兰奇怪了，赵小兰说：“你吃饱了，玩够了，你不睡觉，你撞墙干什么？”
她喊刘桂花，她说：“娘，娘，你看这猪它怎么老撞炕？”
刘桂花来到儿媳妇的屋，刘桂花看了看，说：“它是嫌冷。想上炕。”
上炕？赵小兰看了看炕，挺大的炕，就她和孩子躺着，也挺宽敞的，反正小猪白天也上来，晚上想上来就上来吧。
赵小兰将小猪抱上炕，现在的小猪已经不能算小猪，准确地说法应该叫小半大猪。
小半大猪一上炕立刻不哼哼了，孩子在被窝里也裂开嘴嘿嘿直笑，刘桂花转身回自己屋，赵小兰也灭了灯睡觉。
转眼之间，小孩与小半大猪都断了奶。小半大猪已经不是以前的样子，成为九只小猪里面长得最胖最壮实的一只猪，当然九只小猪里面死了两只。
村里人都跑刘桂花、赵小兰家里看小半大猪。冬天已经过去，温暖的春天阳光洒在赵小兰家的炕头上，小半大猪和孩子在阳光里玩得一团高兴。村里人说：“你看这猪长的，你看这猪长的。就是这猪怎么能在人的炕上？还有这猪怎么能晚上在人的炕上睡觉？”
背了赵小兰，他们对刘桂花说：“这可是头公猪，你儿又不在家，这么年青的媳妇，你怎么能叫这么头公猪睡在你媳妇的炕上？”
一番话说的刘桂花心惊肉跳，晚上就将小半大猪从赵小兰的屋子赶出来，关在做饭的屋子里。小半大猪在做饭的屋子哼哼直叫，刘桂花又将它关进了自己的屋子，可是小半大猪在自己的屋子还是哼哼叫，刘桂花想：它这是在炕上睡惯了，不叫它上炕它心里不舒服。
刘桂花将小半大猪抱到自己炕上，可是小半大猪在自己炕上还是叫。赵小兰喊起来，赵小兰说：“娘，它在我炕上睡惯了，你还是把它抱过来吧。”
刘桂花将小半大猪抱到赵小兰的炕上，小半大猪果然不叫了，赵小兰说：“娘，它是把俺当成它娘了。娘，有时候，俺也觉得这猪跟俺的孩子似的。”
听了赵小兰的话，刘桂花下决心将小半大猪从家里搬出去。第二天，她请了村里的男人帮忙，在院子里挖了个猪坑，垒起猪圈，将小半大猪放了进去。
赵小兰转着猪圈看来看去，找出很多干燥柔软的草铺进了猪圈里。
小半大猪似乎对猪圈很满意，一个白天不是头埋进猪食槽子吃食，就是躺在草上睡觉，睡觉的空还在猪坑的新鲜土里拉了一泡猪屎。
晚上，小半大猪就在猪炕里叫起来，叫声不能称作哼哼，而是特别凄沥、特别尖锐，叫人特别心酸的一种动物哀鸣。
刘桂花看到赵小兰屋里的灯亮了，门响动一下，又响动一下，小半大猪不叫了。刘桂花到猪圈里一看，小半大猪不见了。
第二天一早，刘桂花就从家里出去，中午时分，赵小兰的哥哥跟着刘桂花走进家来。赵小兰的哥哥对赵小兰说：“娘想你了，叫你回家看看。”
赵小兰收拾了包，抱着孩子跟着哥哥回娘家，出门前，到猪圈前看了看猪，猪冲她哼哼了两声。
赵小兰在娘家一住就是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小半大猪天天晚上撕心裂肺地叫，村里人都说：这猪想赵小兰，想赵小兰的炕想疯了。
一个月后，赵小兰抱着孩子从娘家回来了，她回来后猪还是撕心裂肺地叫，整整叫了一年才不叫了。
两年之后，小半大猪长成了一只大大猪，刘桂花和赵小兰找人帮忙将猪从圈里拉出来，一辆车推到了永久家里。永久是村子里的屠宰户，鸡呀、羊呀、狗呀、驴呀、猪呀、牛呀什么的都敢杀。杀牛的时候，他将雷管绑在牛的两耳之间，点燃雷芯，“轰”的一声将牛头炸得粉碎。
刘桂花、赵小兰将猪推进了永久家里，永久用杀了无数的牲畜的手给猪过磅。一过磅，永久叫起来：“一般的猪最沉最沉不过三百斤，这猪五百斤。刘桂花，你可发财了。”
永久又转头看赵小兰，永久说：“这吃人奶的猪长得就是大。”

共 4170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小说开头便点明了文章的中心，听过人吃狼奶，狗奶，老虎奶，熊奶长大，第一次听说猪吃人奶长大。顺着这条线，直接进入了文章的正题，一只刚生下来就死了母亲的小猪，被赵小兰的婆婆抱回家里收养，然后带着强迫意思的让赵小兰给猪喂奶，赵小兰开始介于是猪，便不愿为其喂奶，可是又拗不过婆婆，怕惹着婆婆生气，最后不得已也只能为其喂奶，可是毕竟人是有感情的，吃了人奶的猪也一样有了感情，赵小兰像对小孩子一样的对小猪，而小猪也想要像孩子一样的在赵小兰的生活里被优待。可是最后却引来了村子里人的一些非议。看完，我有些浅浅的感悟，人有时真的很愚蠢，也很讽刺。再者，这只小猪的命运，曾被像人一样高待，却依然逃脱不了被屠宰的命运。——编辑：指间年华
1 楼 文友： 201 -06-27 17:52:18 问好作者，感谢赐稿江南烟雨，很久没时间来审稿了，关于评语不到位或是有不当的地方的敬请谅解。生物谷灯盏花素片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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