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退休的前一年

浏阳历史网 2020-03-14 15:06:28

【我的师傅郭郎泰】
郭郎泰是我的师傅,在他退休的前一年,我成了他的关门弟子。因郭师傅紧财,为人小气,很多人背后都叫他葛朗台。欧也妮.葛朗台是法国大作家巴尔扎克的著名小说《守财奴》的主人公。
郭师傅生养了三儿一女,儿女们都已成婚生子。按理说,郭师傅是儿孙满堂,该享享天伦之乐了。可郭师傅天性孤僻,不肯随儿女们过。前几年,老伴身染顽疾,先他而去。郭师傅便独居。
郭师傅身世很苦,小时候跟着父母讨饭,失散了,至今不知家乡在何方。1948年的寒冬,无家可归的郭师傅只能露宿街头,南下的解放大军救了已被冻得奄奄一息的郭师傅,郭师傅后来就在部队上当了一名司号兵。1951年,郭师傅随部队入朝作战,据说,他杀敌勇敢,立了好几次战功。爱好文学的我想写写他,好几次求他讲讲英勇杀敌的故事,他都哈哈一笑,说:“大老远的事了,还提他做啥?”
全国解放后,郭师傅转业到一家大企业,因为没文化,他自己要求当了一名普通工人。郭师傅没进过学堂门,脑子可不笨,几十年的摸爬滚打,郭师傅的一手焊工活练得可是货郎背包——没挑了。几任厂长对郭师傅都是褒奖有加。
岁月不饶人,郭师傅退休了。郭师傅每月退休金千余元。他一生与烟酒无缘。吃的也是粗茶淡饭。也没见他添置过啥新衣,平日总是穿着或灰或黑的工装。家里也近乎寒酸,除了睡觉和吃饭的家什,仅有一台14寸的电视机和一台他视如珍宝的“红灯”牌收音机,再就是一柜一箱等杂物。
郭师傅无甚爱好,钓鱼,打牌,下棋都不会,整天摆弄他那台总也定位不准老跑调的收音机是他最大的乐趣。让我想不到的是,如此古板的郭师傅竟然成了股民。
1994年年底的一天,我到证交所办理交割手续,突然看见郭师傅挤在人群里,眼睛死死的盯着大屏幕看。我上前拉他一把,说:“郭师傅,您也玩股票?”
郭师傅收起笑容道:“你小子也不小了,咋还不正经呀,啥叫玩?我买股票可是响应党的号召,支持国企改革。”
我赶紧伸出大拇指说:“您说的对。我说,您在哪儿学的这些呀?”
他说:“收音机啊。”
因我不是外人,郭师傅也不避违,我见他爽快的在10元价位附近买进了5千股深发展,便暗自咋舌,我说:“这股票已涨了很多了,您不怕套牢?”
他哈哈一笑说:“怕啥,反正是国家的钱,支援国家建设呗。”
不久,龙头股深发展再次发力,短短三四个月时间,股价就窜上了 0多元。
后来我用上了电脑,很少去证交所了。听人说,郭师傅成了证交所的名人,也有人说他是股神,他买什么股,什么股就会象吹了气的气球样直往上窜……
照旁人看来,郭师傅手中的钱是不会少了。可郭师傅太抠门,除给几个孙子,孙女买些笔,本子等学习用品外,几个儿女结婚,买房,装修,跟他开口要点钱,他都摆出一副铁公鸡的架式——一毛不拔。惹得几个媳妇背后都大骂他是“葛朗台第二!”
几年来,人们总是看见郭师傅往银行跑,也不知他是取钱还是存钱。反正,人们传闻郭师傅手里至少有几十上百万了。人们都说郭师傅想不开,莫非要带进棺材里去?几个儿女也没少跟郭师傅套近乎,或旁敲侧击探虚实。郭师傅对传闻不置可否,一笑了之。
郭师傅病倒了,住进了医院。可把几个儿女忙坏了,端水,倒尿,换衣,伴宿,对郭师傅可谓关怀倍至。郭师傅心里坦然,并无一句感谢的话。郭师傅虽病入膏肓,但心里亮堂着呢。他明白,几个儿女也并非不孝,但主要还是冲着他的存款来的。郭师傅将柜和箱的钥匙用细绳穿了,挂在自己的脖子上,任凭几个儿女花言巧语,终不松口。
郭师傅终于平静地去世了。几个儿女哀伤一阵后忙取下郭师傅的钥匙。他们打开衣柜,只有郭师傅的几套旧衣。他们翻遍木箱,除了几枚闪亮的军功章,一摞郭师傅生前获得的“先进生产者”,“优秀共产党员”等各种证书外,再就是一叠汇款凭据以及几封发之希望工程办公室的感谢信。还有一摞发之山区的书信,一看字体就知道大都是小学生,每封信的开头都写着:“亲爱的郭爷爷……”

【我的文友苏大哥】
老苏大名苏友,是我的文友。人们大都认为诗人都是些文弱书生或娇小的美眉,瞧老苏那五大三粗的样子,怎么也不相信他是个诗人。
老苏也并非傻大个。五大三粗的人抡起三十斤重的大锤来挥洒自如,玩起三十克重的笔杆子来也毫不逊色。先前,老苏跟老婆萍萍说想学习写作,并说要缩短俩人的距离。萍萍并不在意的笑笑,萍萍是厂报记者。萍萍心想,距离倒无所谓,看看书写写文章,总比整天东游西荡摸牌赌博强。
老苏成了诗人,确切地说,老苏是个准诗人或末名诗人。老苏爬格子多年,被印成铅字的最高档次是市级报纸,且都是些豆腐块。老苏的多数诗作发表在不公开发行的厂报上,工人师傅们便都记住了老苏的名子,相识的,便叫老苏诗人。大家虽读不懂老苏的诗,但都公认老苏是个文化人,扳子锤子好摆弄,诗可不是人人都能写的。老苏也喜欢人家叫他诗人,谁叫他一声诗人他心里便冒出一股子甜丝丝的感觉,便拉住人家非敬人家一只香烟不可。
老苏最大的苦恼是总没有突破,发给一些全国或省级报刊的稿子都石沉大海。有几位编辑的退稿信也都是说“题材雷同,体裁缺乏新意。”“我真不是搞写作的料吗?”老苏暗自思忖,差点“金盆洗手”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老苏爬格子几年,那一头潇洒的自然卷儿的头发也爬掉了不少,这次在萍萍的帮助下,终于有一篇十几行的短诗《锻造》上了省报的副刊。我们几位文友嚷着要老苏请客,老苏便乐呵呵在望江楼请了一桌。酒过三巡,大家的话题扯到如火如荼的股市上,这个说赚了多少,那个说赚了多少,好像进了股市走路都能让钱绊倒似的,把个老苏听得怦然心跳。老苏讨好地给我斟一杯酒,央求我带他炒股。借着酒劲,我将胸脯拍得山响,半瓶子醋的我便当了老苏的股市师傅。
老苏是个急性子,回家立马让妻子萍萍到银行去取钱。萍萍晓得老苏是个拿定了主意雷打不动的人,只得依了他。
不料,国家为防风险,连连推出利空。空头的炸弹炸得多头血肉横飞,节节败退。仅入市月余的老苏所购股票全部高位套牢,算一算面值,5万元仅值2万余。老苏急得嘴巴生疮,在电话里对我直嚷嚷:“怎么办?怎么办?”待他心平气和些,我劝他:“老兄啊,这利空来了上帝都挡不住,我看这股票还得往下跌,赶紧割肉逃命吧。”
老苏怏怏地回家准备卖出股票,妻子萍萍劝道:“别卖了,放着总有解套的时候。你这一卖,咱不是鸡飞蛋打了吗?”
老苏没好气地吼:“去,一边呆着去,一个女人家知道啥呀?”说着操起电话将股票全部卖掉。
萍萍抹一把眼泪说:“那好吧,明天我也办个证去玩股票。”
老苏冷笑两声:“嘿,嘿,你连什么叫K线,什么叫市盈率都不知道,不亏才怪呢。”
萍萍说:“这钱也不是你一个人攒下的,凭什么你能亏我就不能亏?”
老苏无言。
“咱们干脆来个比赛,以半年为期,到时以交割单为据,谁亏得多谁就再别涉足股市。”萍萍提议。
老苏心想,我好歹还念过几天电大,读过的书你背都背不动,我就不信还比不过你。老苏爽快应战。
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这天,老苏和萍萍各自到证交所打了交割单。老苏的5万元本钱只剩下2万余元,而萍萍的5万元却变成了10万元。
老苏大吃一惊,连道:“高手!股圣!股仙!”又有些口吃地问萍萍:“莫非哪个大户跟你是亲戚?”
萍萍摇头。“那,你拜过高师?”
萍萍又摇头。老苏急了,“我输了,你得让我输得心服口服吧?”
萍萍笑说:“要说高师,你就是我的高师。”
老苏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你没听说过人舍我求,人求我舍吗?你这人吃亏处就在于你没有主见,人云亦云。人家疯抢某种股票,你也去抢,结果接了最后一棒。人家都逃了,你还傻呼呼的等着股价反弹,结果不得不忍痛割肉出局。不信你仔细看交割单,我买卖过的股票几乎跟你是一样的,但不同的是每当你卖出某种股票,我就买进。而当你跟进某种股票时,我就卖出……”
老苏终于大悟。
老苏重返书房,好似笔下生花,佳作迭出。多家国家或省级报刊接连推出老苏的佳作小辑。编辑纷纷来信赞其构思精巧,题材新颖,颇有创意。这不,老苏最近又有一篇爱情诗《执子之手》获得了全国诗歌征文大赛一等奖呢。

【我的邻居柳大姐】
柳大姐姓柳名叶,蛮诗情画意的名字。柳大姐近五十岁了,可看上去好像四十都不到,大概是她长得瘦的缘故,按选美标准,她的一张脸虽一般,三围肯定是小号的。她走路似弱不禁风的样子,有人就打趣叫她风摆柳。
柳大姐对人蛮热情,她会一手编织毛衣的绝活,四周邻里的少妇 们爱找她讨教绝活。哪怕她正炒菜,锅里油都烧起烟了,你敲门咨询,她也会熄了火,一针一线教给你。老婆常跟我唠叨她的趣事。
柳大姐先在县里一家供电单位上班。那单位油水足,柴米油盐啥都分,四季水果不断纤。四邻里半大的孩子们没少分享柳大姐的四季果实,所以,孩子们都蛮喜欢她,楼道里总有孩子欢天喜地地叫“柳姨,柳姨……”
前几年,柳大姐办了内退。她自个儿说身体有病,反正钱不少拿,福利照享,何乐不为呢?四邻女人们都羡慕得要死,都说她一辈子都是享福的命。
一日,柳大姐在楼下遇到我,“X作家。”
我脸一红,只因为我以往涂鸭过几篇豆腐块散见于报刊,四周的工友便开玩笑叫我作家,其实,我心里知道自个离作家的称谓还差得远呢,所以,我脸一红,说:“柳大姐,您千万别挤兑我,叫我X小弟吧,您叫我有事?”
柳大姐哈哈一笑,说:“好,没想到X小弟和我一样痛快。是这样,我想,想请教你一些写作方面的问题行吗?唉,你不知道,先前上班混着还不觉得,这没班上了,心里闷死了,天天是几个娘们在一堆打牌闲扯,真没意思,所以我想……”
“哦,是这样,你也爱好文学?”我先前一点也不知她爱好文学的,便感兴趣的问。
“不瞒你说,爱好了几十年,可就是入不了门,告诉你,我以前还在我们局内部刊物上登过两首诗歌呢。”说着,她的脸上放出了红光。
柳大姐如约而至。她果然带来了一大叠她的手稿,有诗歌,有散文。一番客套后,我坐下帮她看稿。她突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叫:“X小弟,你这电脑屏幕上尽是些不断闪动的数据,是干什么的呀?”
我告诉她说:“这是股票行情。”
“股票?原来你会炒股票?”她瞪大了眼睛问。
我说:“啥会呀,我是早炒股晚炒股早晚炒股,早割肉晚割肉早晚都割肉,瞎炒呗。”
“炒股难吗?我听人说亏起来会让人跳楼的呢。”
我笑起来:“也别说得这么玄乎,只要你有好心态,只要你不太贪,跳楼就轮不到你。”
闻言,她非拉我到电脑前教她看股票,说我入市好几年了,一定是炒股高手。我心里哭笑不得,只得耐着性子跟她讲什么叫股票,什么叫技术分析,什么叫K线图……末了,她兴致勃勃在我书架上搜走了好几本有关股票的书籍,先前说好的文学书籍倒是一本也没拿。
有些日子没见柳大姐了,也不知她在忙啥?老婆自言自语,她在给我织一件毛衣,大概是花色上遇到了点麻烦。一日,我上证交所办事,却看见了好久不见的柳大姐,柳大姐坐在一台电脑前正跟几位女士兴高采烈笑着,比划着。我走近,叫她一声:“柳大姐。”
“啊,是你,X作家!”她忙起身让座。
我问:“你当股民了?”
她高兴地说:“是啊,你不晓得这一个月我赚了多少?这个数!”她伸出一巴掌,“没想到股市这么有趣,天底下还有赚钱这么简单的事,我这下半辈子算是有得玩了,哈哈……”
我摇摇头说:“据我观察,现在股市有些过热,大盘在5000点上方裹足不前,姐妹们仓位重的话还是出点货为好,免得高位套牢。”
柳大姐瞪大了眼睛说:“不会吧?股评家都说5000点是大底,大盘要上8000,上10000点呢。小弟呀,你是赚糊涂了还是亏糊涂了?连高位低位都分不清了?哈哈……”
几位女士也都附和:“是呀是呀,大盘不上8000点,不上10000点,我们坚决不出货!”
临别,柳大姐又亮着嗓子道:“X小弟,有空我请你喝酒,你可是我的入门师傅呀。”
不久,火热的股市像遭受了一场暴风雨突袭,大盘像一只断线的风筝从6000点上方一头栽了下来,散户们满腹牢骚也好,呼天唤地也罢,都于事无补。往日熙熙攘攘的证交所也是门前冷落车马稀了。
一日,我在楼下又遇到柳大姐,便问:“柳大姐匆匆忙忙上哪儿去呀?”
她依然笑容可掬地答:“证交所!”
我说:“证交所现在都空城了,还去那干什么?”
她哼一声:“干什么?我跟他耗上了。”
“耗上了?谁呀?”我不解。
“股票呗,哈哈……”
我关切地问:“空仓了吗?”
她这才收住笑,“空仓?满着呢!都是那些大骗子股评家,害得老娘亏了一大半,到现在割肉都没人要。”
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说:“怪我当初没拦住你。”
她手一摆,又哈哈笑起来,“干啥呢?做检讨啊?我自个要买的,我就是血本无归也怪不上你呀,我说你一个大老爷们还这么婆婆妈妈……”
没想到,她心理素质还蛮高,我心里释然了些。见她手里拿着厚厚一本书,我接过来看,是一本《股票操作学》,便开玩笑说:“嘿,实践联系上理论啦。”
翻开扉页,便见一副工整的楷书对联,上联是:炒股不比炖豆腐,下联是:看盘须长三只眼。横批:还得再练。我笑说:“有功底呀。”
望着柳大姐匆匆远去的身影,我心里突然蹦出两个字:股痴!也只能在心里祝福她一路走好。

共 5154 字 2 页 转到页 【编者按】郭师傅虽然是一个《守财奴》,儿女结婚,买房,装修,跟他开口要点钱,他都摆出一副铁公鸡的架式——一毛不拔。可是,他“买股票”,并且他会说“买股票可是响应党的号召,支持国企改革。”郭师傅终于平静地去世了,几个儿女哀伤一阵后忙取下郭师傅的钥匙,翻遍木箱,除了几枚闪亮的军功章,一摞郭师傅生前获得的“先进生产者”,“优秀共产党员”等各种证书外,再就是一叠汇款凭据以及几封发之希望工程办公室的感谢信。还有一摞发之山区的书信,一看字体就知道大都是小学生,每封信的开头都写着:“亲爱的郭爷爷……”文字不多,确把一个共产党员的形象书写的非常完美,让人肃然起敬。楚牛老师的小小说写作手法之妙,让我们非常佩服。其他两篇也是异曲同工,章显他大家手笔精雕细琢之妙。拜读,欣赏之余推荐共赏,感谢赐稿笔尖,期待精彩继续。【编辑:你猜】【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4072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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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楼 文友: 2014-07-24 06: :18 翻开扉页,便见一副工整的楷书对联,上联是:炒股不比炖豆腐,下联是:看盘须长三只眼。横批:还得再练。我笑说: 有功底呀。 欣赏,问好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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