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了

写给的第二封信 为父母

爸妈：

      这应该是我第一次用这种方式给你们写信吧？这么多年了，我不知道现在的我是不是你们所希望看到的。或者说，你们对我现在的样子作何感想呢？你们也许会说： 你有你的路，有你的计划，又不是做给看的！ 话是没错，可至少在我看来，我对是带有一些失望的。而现在，即将进入的第二个本命年。可是除了大学毕业后的一纸文凭和工作实习的一纸证明，靠证明自己的价值呢？靠那一摞证书么？靠轻浮的么？望着考研的目标，走着脚下的路，能撑起对未来的信心么？在的节点，像是被架空了似的，茫然无措。

      在长辈们看来，现在的我们还是青春的样子，可以做很多想做的事情。但对于自己的父母而言，或多或少还是要带着一份责任的。爸妈，我写这封信不是为了向你们诉苦，更不是向你们讨教出路。而是希望在这个，我能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这话也许不一定煽情，但至少真诚。从小到大，学校的各种家长总会让学生和家长互相写着矫情而无意义的信。用这种俗套的形式来沟通孩子与家长关系。现在想想，那些信也只能假装当做一个美好的。我真的给你们写信，也许很多话真的不那么容易说出口吧？

爸：

     虽然在家里与您的沟通是最少的，但是您做的事情却是最多的。我一直以为父母和孩子之间没什么矫情的因素。既然都是一家人，很多话就算不说彼此心里也是懂的。初中到高中，印象最深刻的只有回家时的冷暴力批评，许多话早已不记得了。但有一件事是我万万想到的：在我高中远走县城的那年，您竟然给我寄来了信。从市里到市郊的县城，不过两个小时车程的距离，打电话更是便宜。可我不明白，为什么还是要用这种方式给您的儿子来讲解人生大道理呢？虽然信里没有批评责备，没有煽情。但我还是深受触动。因为，几乎是您的一己之力，把我推进了这片远离家乡的火坑，让我在煎熬中烫了三年。即便如此，在我读信的时候还是有些酸楚的。毕竟，不努力，让您破费了。您总是强调我要摆正心态，其他都是次要的。可我就连这一点都没有认真地做到，那么您发脾气也是必然的了。我对那封信的感触可以总结为八个字：早知今日，悔不当初。

      那么，当初又是什么时候？当初是很久很久以前：当我把家里唯一的沙发点燃的时候，当我被您在路上松开拉着的手就哭的时候，当我误闯游戏厅被狠踹的时候，当我不服管束被您拒之门外的时候......有太多的当初不堪回首，一个个少年时惊心动魄的场面在现在看来竟是一出出成长的滑稽剧。 导演 无一例外都是您，栽培了我这个不听话的 演员 。直到这个 演员 长大成了的 编剧 ，拥有了未来的自主权。可就算这样，我还是要一脸虔诚地请示 导演 ，一起商讨剧情的发展。

      都说男孩子有恋母情结，但在我看来，正是的影响力才把他们从无形的脐带中揪扯出来，让他不再那么战战兢兢，优柔寡断。这一点，不知道您有没有做到呢？可在童年的书上，凡是讴歌父爱的，似乎总是那么地千篇一律。那些造作出来的 亲情 ，填满了少年时的方格纸。到现在，我仍不知道怎么去定义父爱，也不懂得怎么去形容。我只能说，您带给我的，总是一副幽默与严肃。那些笑容，让我把您当成朋友；那些眼泪，让我把您视作敌人。亦哭亦笑，亦敌亦友。也正是这样，让我们的聊天只有两种极端：要么大吵，要么大笑。在家里，只要没有利益上的冲突，我们俩都是谁也不理谁的。只有在洗澡时，做题时，还有童年上学的路上，才有那些零言碎语。那些聊天的话题总是那样地无聊。似乎没怎么与您谈人生谈理想。总之，作为一个儿子来说，父亲并没有我想象那样充满威严。相反，父亲是一个开着玩笑批评你的人，但往往就是这样的批评让人胆战心惊，因为你料想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说了这么多，好像净是些坏话。在我看来，男孩对父亲的感觉看似简单，实则复杂，不同的时期也许会对父亲有不同的印象。也许当我与您的情绪处在同一区间的时候，是最理想的。但多数时刻，似乎总是处在一种尴尬的沉默中，就算身处千里之外的大学，每当给家里打电话时，您的话似乎总是那么几句，有种 为赋新词强说愁 的障碍。其实，说与不说，都无所谓。知子莫如父，许多话不用说也是知道的。但就算如此，我还是希望在以后的日子能在沙发上多侃一会儿，不论什么话题。总之，您就不要再假装看电视而倒在沙发上睡了，毕竟遥控器是不经摔的。

      作为儿子，我很惭愧没有遗传您的 理科基因 与 跳级基因 ，就连作为娱乐项目的 象棋基因 也没能找到。这让我在长时间的求学生涯中对自己充满了 自卑 。当然，你要求的并不是这些，对于我，您只在乎态度，因为所有惨不忍睹的试卷，在您看来都可以是一本教科书，可那时的我，却不能理解这一点，只想逃避。久而久之，那份积聚已久的愤怒终于爆发，而我也第一次 理直气壮 地反抗。当然，我连搏斗的权利都没有。那一次，让我真正明白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无奈。当耐着性子的说教与引导全都无效时，打，也许是对一个不谙世事的男孩最无奈最直接的教育方式了。只是为了让他理解那个俗不可耐的词 争气。我不知道渐渐长大的我算不算争气，但起码没有泄气。虽然这个词对年轻我们来说是那么不屑一顾，而对于父母来说，也许不仅仅是这些。所谓的 争气 到底是一种情结，还是一种愿望呢？您在我进入大学的日子里给出了答案：

      方向感 。

      我如凌波微步般走过青春期，而您也即将进入半百的中年，当我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时，我只祈求时间可以再慢一点。说实话，我很不喜欢 半百 这个词，仿佛是把人刻意说得很老一样。但在我眼里，您是个瘦高而结实的汉子。相信我：只要发型不变，只要微笑还在；只要态度不变，只要洋车还在；睡前洗把脸，就不会有老的那一天。

妈妈：

      或许是母爱的话题在这个上过于泛滥，让我一直不知道要怎么给这封信开头。似乎在我写下这些文字之前，就已经想到您念这封信的表情了。说实在的，在家里我跟您说话的次数是最多的，吵架的次数和聊天的次数也几乎是持平的。即使是这样，在我每次回家的时候都还能带着一张最让我感到温暖的笑脸给我开门。现在回想起这二十年来，一个母亲的心理承受力该是有多强才能达到此般境界呢？从高中开始远离家乡，然后越走越远，思念却越来越浓。长途的电话里总有说不完的内容，只要我不按掉听筒，那边就算没有话题也不会断掉。就像小时候给我念一样，直到我对那些话语感到烦恼，直到我渐渐要睡着。而二十年后的现在，就让我像当年您给我念故事一样，也把一段故事念给您听吧。

      无论是在孩提时代还是青春，几乎人人都会说自己的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理由有千千万，母亲的好说不完。也许，当孩子向大人们谈及自己的爸爸妈妈的好，是一种充满爱的自豪。无关职业，无关荣耀。但对于我来说，首先让我感到自豪的正是妈妈的职业，对于助产士这个词，小时候的理解就是 从妈妈的肚子里温柔地抱出来 ，更喜欢这个天使一般的称谓： 新的使者 。所以，我对此感到十分荣幸，认为我的出生一定十分顺利。然而当我长大后真正了解这个词的含义时我才明白，原来您亲手让无数别人家的孩子以最舒服的姿势来到人间，唯独我不是。与我的想象恰恰相反，我出生的姿势也许过于别扭，于是只好 破壳而出 。要知道，在正常情况下，母亲所承受的疼痛级别已经是最高的了，更何况在那个时候，我这种出生方式的过程定然不像现在所说的那样轻松。也许母爱的伟大之处，就是能将这份无法逾越的痛转化为等量甚至高出那份疼痛的。而我很幸运可以享用到这份能量守恒的幸福。

      当我第一次知道 恋母情结 这个词的时候还是在初中，那时的我完全不相信这个词的真实性，认为那只是艺术里幻象罢了。如果说男孩子都有所谓的恋母情结，那我又怎么会与您家常便饭似的的吵架，甚至气得您把碗摔得粉碎呢？意见不合的分歧从未休止过，沉默不语的思念也未停止过。离家的途中后悔吵架时的急躁，回家的路上又想着如何 和睦相处 。可到家之后，小小的吵闹就让所有想象中的美好化为乌有。然后周而复始，无止无休。就这么在 爱恨交织 中度过了最叛逆的。然后再很不好意思地认错低头。回想起来，这份 情结 也太过揪心与矫情了。而现在，抛开这个矫情的哲学词汇不谈，我只想说，脐带虽然剪断了，但那两个端口还是留着的。你的痛楚，再远也可以感受的到。而内心深处的那份依恋，只有情，没有结。人人如此，无论男孩女孩。既然妈妈亲手转移了你的痛苦，那么就别在她的伤疤上再咬一口，尽管她对这份疼痛早已没了感受。妈妈，您看我说的对吗？

      每个生日，也是每个母亲的 受苦日 。而我这一路成长，简直就是一部 受难史 ：六岁时从半空坠落磕伤了头，八岁时在后座打瞌睡被自行车夹伤了脚，十岁时淘气磕掉恒牙，十二岁时浑然不知玩失踪......童年这一路看似多灾多难，但是真正苦的并不是我自己。也许磕伤头的那天您正在医院忙碌，也许夹伤脚的时候您紧张地满身是汗珠，也许磕掉牙的时候您也许正在做家务，也许失踪的那天您失声痛哭。我才发现，不是我的痛苦榨取了您的幸福，而是我的痛苦杂糅了您的痛苦，这才换来了我的健康与幸福，并且您还不忘在这幸福上再擦一遍碘伏。现在再去回想这些事，您一定是带着笑容的。那些夹杂在生活的种种烦躁与不安，对一个柔弱的女人来说，这些痛楚已是无以复加的了。也许这二十年，您本应拥有不该过早凋谢的容颜，有许多未竟的心愿。但因为一个孩子，使这一些都开始改变。在我的不太完整的印象里，我见过您哭过三次：一次因为爸爸，一次因为我，还有一次是因为我们俩（我和爸）。这也许是您一直想要个小妹妹的现实原因吧？

      设想一下：如果没有我这一路上的无理取闹，也许您会有更多的时间享受您的文艺情调；如果没有我这一路遇上的大风大浪，也许您那些鱼尾纹的出现会延迟一些。可问题是，生活这棵树上是结不出 如果 的，你也无法尽数偿还。不再去重蹈覆辙，也许就是对您最好的慰藉吧？很多时候，我们都说母爱无私，但也可以说是一种温柔的自私。如果说母爱一定要求回报的话，那这份回报就是一个健康而幸福的你，你是她最完美的作品，怎么能对自己不珍爱呢？我这件作品也许不是最好的，但一定是最值得雕琢的。然而这份代价竟是用您的皱纹来成就了我的暖润。

      妈妈，也许以后很难再这样像孩子似的用叠词来称呼您了，听起来总显得那么幼稚。我只想说，作为家里的二当家，您不用再这样费心了。作为一个二十岁的孩子，相信我有能力把更多的温暖带给这个家

      也许我们此生回家的旅程就像太阳直射南北回归线一样，一年两次疲惫地回归。父母也许不太希求阳光的直射，只愿你能为他们留一片斑驳的树影。爸妈，也许这封信太过矫情，那些没有写下的要比写下的更重要。我只愿能在青春之际，记录下我们一起走过的岁月点滴，留待以后与你们笑着品赏这些文字。那时，我会打开电视，倒放一起看过的电影。再拉起你们的手，抚平那些略带干瘪的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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